思悔录 第七章(上)
作者:sandyg
配对:VO
级别: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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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罗来纳,查尔斯镇,1703年5月5日,下午4点30分
我一边驾着我们那辆破旧的马车在查尔斯镇尘土飞扬的街道上穿行,一边留神街道两旁可能引起奥兰多兴趣的事物。我那个聪明的孩子对五彩缤纷的生活有着无穷无尽的热情和好奇心,如果我问奥兰多在贝特里和梅恩的十字路口遇见的老人身穿什么颜色的夹克,他想都不想就能给出答案。每次我们回到繁华的查尔斯镇,驾驭马车就变成了我一个人的差事了,我不禁暗暗感到好笑。因为一到了镇上,奥兰多的目光就给街道两旁的景物牢牢吸引住了,无论是新髹了油漆的房子、在街上游荡的混血儿,还是女士们的新装,一切的一切都会引发他强烈的兴趣。如此一来,他又怎能好好驾驭那两匹走惯了宁静乡村小路的马呢。有一次,奥兰多驾着马车撞上了别人的马车,那位愠怒的绅士狠狠地训斥了我一顿,我那敏感的奥兰多觉得我们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并为此深感难堪和不安。
是的,尽管那些边远地区的庭审单调而又沉闷,我却从未感到过如此的幸福快乐,或者说,至少我的心灵从未感到如此的圆满。虽然这样的想法令我感到痛苦,但我必须承认,即使是伊莱佳也未曾带给我此种精神上的满足。我和活泼可爱的奥兰多共度的每一天都是那么的美好。
尽管我经常回想起伊迪丝托岛上那个令人眼花缭乱的夜晚,但我们之间的关系依然是庄重而又纯洁的。我的意志决定了我们的关系维持着目前这种现状。我们的灵魂在旅程中已经建立了一种非常亲密的情谊,我们之间的关系已经进化为一种平等的伙伴关系。我亲爱的奥兰多崇拜我丰富的学识和阅历,把我视作良师益友;而我更是把奥兰多看作是我的好搭档,每当我钻牛角尖的时候他总会提醒我,纠正我的错漏。我非常欣赏奥兰多那过人的才智,事实上这孩子是我见过的最为聪慧的人之一,尽管如此,我还是鼓励他要拓宽视野,增长见闻。天资聪颖的奥兰多在各个方面都渐渐变得成熟起来了,这孩子的前途无可限量啊。
当然我还有一个重要的精神支柱。我的奥兰多已经恢复了人身自由,但他却选择继续跟随我。成人之后的奥兰多变得更加自信了,这种全新的自信心与奥兰多那高挑苗条的身段、无与伦比的美貌融合在一起催生了一种奇妙的魔力。我发现我被唤作“维戈”的次数和“先生”的次数一样的频繁。多么亲密的称呼啊!奥兰多会不时地用力捏捏我的手臂,轻轻地拍拍我的背,我们坐在马车上赶路的时候,他还会有意无意地挨着我的肩膀。这些充满诱惑的碰触也变得越来越常见了。这不,就在上个礼拜,我们围着篝火吃晚饭的时候我随口抱怨说我累坏了,我的书记员随即就靠上来温柔地抚着我的脸颊让我赶紧上床休息,让他来收拾打扫好了。
是啊,天堂里的天使长一定在纳闷他们最能干最美丽的那个天使怎么就失踪了呢。而我则在纳闷我凭什么就捕获了他!但我知道我留不住他,对此我早已绝望了。
然而,随着我们之间的关系变得越来越无拘无束,我真的认为,只要我开口,我的奥兰多就会在黑夜里来到我的身边,减轻我那因长久以来无望的单相思造成的痛楚。我深深地爱恋着那个聪颖美丽的孩子,但我不敢说出那被诅咒的话语。每个晚上我都会想起我的誓言,我会继续等下去。我会继续等待,因为我的心里滋生了一种罗曼蒂克的希望,我也不再把自己看成是一个好色的老疯子了。我知道至关重要的那一刻就要来临了,我感觉到某种情愫正在我们之间疯长,但是我不会,不,我不能冒这个险,我害怕我的轻举妄动会毁了我们之间微妙复杂的关系。如果我吓跑了奥兰多,那么我的人生就只会是一场灰暗惨淡的悲剧。
我可不想落得如此可怜的下场。不,尤其在享有如此纯洁的精神上的极乐之后。
够了!我驱散了那些令人沮丧的念头,把目光投向充满青春活力的奥兰多,奥兰多好像心有灵犀似的马上转过身来向我粲然一笑。我的美人那明媚的笑颜彻底驱除了我的绝望,我的心底又重新充满了自信。
我在位于查尔斯镇中心地段的法院门前停住了马车,我把缰绳交给了约书亚,这位老马夫好像有史以来就站在法院门前等待着来访的马车。啊,芬奇那些浓妆艳抹的女士们今天下午来得特别早。我今天的心情很不错,于是我看着我的美人笑着打趣说,“瞧啊,奥兰多,那些爱慕你的女士们在等着你呢。”
就像往常一样,我那贞洁的(啊,希望很快就不再是了)奥兰多退缩了,他好像随时都会跳起来躲进马车里去。
一个身穿镶满褶边的粉红色衣裙的姑娘(我记得她好像自称为“葛蕾斯”①小姐)朝奥兰多挥了挥她苍白的手,“奥兰多,来啊,可怜可怜我这累死累活的姑娘!免费的喔,宝贝!”
那位长得很异国风情的高挑的“詹绮绮” ②小姐有着吉普赛人的烈性子,她冲着葛雷斯那蔷薇色的脸蛋轻蔑地竖起了一根手指,然后淫荡地摆动着紫色的裙裾向奥兰多发出了邀请,“奥兰多,别理那个贱货!别那么冷淡嘛,快来上我啊!听着,美少年,为了这无比的荣耀,我会给你钱喔!”
黛利拉③,这个身材粗壮的妓女年纪比我还大,这时也不甘落后地扭摆着肥硕的臀部,她一边晃荡着一双裸露的豪乳一边扑闪着假睫毛卖弄风情,“来妈妈这儿啊,亲爱的宝贝。我会教你怎样做一个真正的男人。我同时还会免费招待你那位英俊的法官呢。”她说着朝我飞了一个媚眼。
我也友好地眨了眨眼回应道,“黛利拉,你真是太好了。”不过你别妄想用你那肮脏的爪子玷污我的美人那金色的肌肤。
令我吃惊的是,奥兰多并没有象往常那样羞红了脸往我身后躲,而是微笑着对他那些妆扮俗丽的观众们说道,“女士们,拜托,我已经心有所属了,那位女士就是正义女神。”
奥兰多这出其不意的表白引发了女士们一阵大笑。绮绮一边笑一边用她那条褴褛的红色蕾丝手绢拍打着奥兰多的胯部,奥兰多吓得浑身发抖,连我们身下的驾座也似乎跟着摇晃起来了。
绮绮终于笑够了,她又用手绢拍了一下可怜的奥兰多,才喘了口气咳嗽着说,“那好吧,小甜心,我希望她会陪着你那处男的阴茎度过那些漫长寒冷而又寂寞的夜晚!”
绮绮下流的调笑使奥兰多本已经涨得通红的脸变成了紫红色。我拼命忍住笑,连哄带骗地把那群流莺打发走了。我刚下马车就感到臀部被使劲拧了一把,回头一看,只见老黛利拉又在朝我抛媚眼。呵,她可真是太有心了,可惜我毫不动心。
我们一走进阴凉的法院,奥兰多就非常尴尬地叹了口气说,“噢先生,我真不该跟那些可怕的女人搭腔。我尽说蠢话!”
我忍俊不禁却极力使自己的微笑看起来使人感到宽慰,“怎么会,孩子,你说得很在理啊。”
奥兰多懊恼地盯着我说,“先生,我那句话其实是个玩笑啦,可我却活象个装模作样的假道学!”
“啊?噢,没关系啊,亲爱的孩子。我知道你不是个假正经。”
奥兰多看我的眼神又使我想起了伊迪丝托岛上的那个夜晚,奥兰多紧紧地抓住我的右臂说,“先生,我很高兴您这么了解我。”奥兰多又向我甜甜一笑,随后坐到了大厅里他经常坐的那把长椅上,每次来法院,他都会坐在那里耐心地等着我。
我又再次觉察到奥兰多似乎是话中有话,我的回答虽然依旧很谨慎,但却意味深长,“我知道你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奥兰多。”
奥兰多令人心醉神迷的笑容几乎击倒了我,“太好了,我也知道对我来说您意味着什么,先生。”
奥兰多是说真的吗?天啊,刚才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竭力不去细想我们刚才简短的对话,因为我已经走进了法院庄严神圣的内廷,倘若我在此时此地不合时宜地勃起那可真是太丢人现眼了。我迫使自己色迷迷的脑袋把注意力集中到严肃的法律事务上去,比如说这个月又有什么案件在等着我们啦?依旧是无知的农夫之间关于肥沃的牧场和损坏的围栏的纠纷吗?唉,只要跟女巫无关,我就很知足了。
撒谎。只有那个人才能带给我真正的满足。老芬奇当然不能给我这种荣耀,只有那个坐在长椅上等我的销魂夺魄的美人才能替我圆梦。也许那一刻来得比我想象的还要早呢!
“莫天森法官?”哈里斯,芬奇那个极其令人讨厌的苦瓜脸助手正站在装饰华丽的门廊里傲慢地朝我招手。我们走进办公厅后,哈里斯粗鲁地上下打量着我那身汗湿的皱巴巴的亚麻布行头,“先生,芬奇大人有话要亲自跟您说。”呵,这个多管闲事的废物以为老芬奇真的老糊涂了。
“啊,我的老朋友有话要亲自对我说,真是太好了。”哈,瞧见了吧,我也可以很傲慢无礼的。不过,最近我跟芬奇很少见面,这阵子的案件都是由哈里斯分发给我的。我这些年来在加罗来纳的表现不错,芬奇知道他完全可以信赖我。是的,我们很久以前就认识了。我们是搭乘同一艘轮船抵达纽约的,我们也是同时从最低级的职位做起,休·芬奇拥有表演天赋和灵活的政治手腕,而这些恰恰是我所缺失的。芬奇还拥有纯粹的英国血统和贵族头衔,他曾经打趣地自嘲说他是“吹牛拍马子爵”④,因此他自然就平步青云,仕途得意了。我有时也会嫉妒,我会想芬奇那家伙爬得那么高八成是因为他油嘴滑舌能说会道,不过,我现在这份差事还是他给推荐的,所以我非常感激他。
况且,老芬奇完全无视我的丹麦血统,他对血统论那一套不屑一顾。光是这一点我就很敬重他。其实我很喜欢那家伙的做派,每次的会面无疑都是一场不可错过的舞台表演。再说,老芬奇在惩治拉姆斯菲尔德那件事上也是不遗余力的,我又怎能不把他看作我的恩人呢?
那么这次的私下会面又意味着什么呢?唉,我真不知道是喜是忧。说实话,这两年有奥兰多在我身边,在案件的审理方面我可是无可挑剔的。最近,我们的庭审记录更是完美得可以作为法学教科书,所以我并不担心会遭到解雇!我现在已经很少喝酒了,而且,我没碰过奥兰多。想到最后一点时,我赶紧打住了,好吧,或者我们就说我没有制造任何丑闻好了。
我走进了芬奇那间乏味的办公室,虽然我很紧张不安,但眼前的景象还是使我忍不住笑开了。哈,瞧瞧,这位高尚的主法官大人跟我一样也是热得大汗淋漓。“老莫!你怎么才来!你究竟跑到什么鬼地方去了?都4点半了!”还是象以前那样声如洪钟啊。芬奇这大胖子从不好好说话,他那种大法官的腔调洪亮得足以吓跑在查尔斯镇港口嬉戏的可怜的海豚。我发誓,就凭这大嗓门,老芬奇要是个舞台演员,他准能成腕儿。
我耸了耸肩回答道,“拜托,我已经拼命赶路了,芬奇,我一处理完那些内陆农夫的荒谬争端我就直接赶来了。我不得不说,我真的再也不想跟那些愚蠢的家伙纠缠下去了,就因为别人的牛误入了他家的牧场,他就想把人家杀了。我觉得是时候通过一条法律来抵制这种愚昧无知了!”
我的抱怨引得芬奇大笑不止,他站起来挪到一个银制托盘跟前,“我绝对同意,可是恐怕难以实施啊!来,伙计,坐下歇会儿。你看上去好像马上就要睡着了。你不会是跟你先前说起的那头牛打了一架吧?”我咧嘴一笑坐到了芬奇书桌前的雕花椅子上,芬奇拿起托盘上的水晶酒瓶对我说,“要不要来点朗姆酒?”
“好啊芬奇,朗姆酒真是妙极了。”嘿,老芬奇这儿藏着从巴西直接进口的极品朗姆酒。我接过酒杯和芬奇碰了碰杯,然后我们俩都呷了一大口,啊,真是琼浆玉液啊!
芬奇从他那张装饰华丽的雕花书桌后面站了起来在我面前踱来踱去,我觉得他真象一个粉嘟嘟的大胖婴儿在蹒跚学步。“维戈,我知道你早就厌倦了内陆那些沉闷无趣的庭审,我今天找你来就是要说这事。我不废话了,是这样的,一只脚已经踏进了坟墓里的詹宁斯法官两个礼拜前终于彻底地入土为安了,这样城里就缺了个法官。这可是份好差事,维戈,一个难得的机会啊。一旦你坐上了这个位置,你就受益终身啊,除非你干了蠢事自毁前程,当然了,我看过很多你的庭审纪录,我知道你不会这么浑的。这个职位有一份很丰厚的薪水,还有一栋位于南贝特里的整洁的房屋,当然了,还向你提供了一个安顿下来的机会。”芬奇久久地审视着我那震惊不已的脸色,“接受现实吧,维戈,你可是不会越活越年轻的,机不可失啊。不过呢,我也知道你这只古怪的老鸟最看重自由,你好好考虑考虑吧。”他蹒跚着走到我跟前往我的手里塞了三把钥匙,“这样吧,你今晚就在可能成为你的新居的屋子里好好想想。看到那屋子你就明白了,虽然地方不大,但是冬暖夏凉,还能把海湾的美景尽收眼底,屋子后面还有个马厩呢。噢,对了,还给你配了个管家来伺候你这个老顽固呢。”
我无言以对,只是震惊地眨着眼,我不是在做梦吧。我用手指握紧了那三把钥匙,冰凉的触感告诉我,这一切都是真的。我终于笑了起来,“芬奇,有人跟你说过你捉弄人的本事无人能及吗?”
“我很高兴听到你这么说,老伙计!赶紧到你未来的新居里享受一下吧。”芬奇走到书桌后面坐好,他若有所思地抿着嘴唇,过了一会儿他严肃地对我说,“还有,老莫,只有你安顿下来了,你那个聪明的小书记员才能好好地学习深造。从你的信中我了解到奥兰多是个特别聪明好学的孩子,而且,虽然我只见过他一次,可我看得出来他绝对是棵法律界的好苗子啊。我还得感谢你对他的悉心照料呢。”芬奇说着朝我扬了扬眉,“对吧,你该好好考虑这一点,维戈。”
我差点叫朗姆酒呛着了。难道说狡猾的老芬奇早就知道我有某种隐晦的欲望?还是我自己因内疚而胡思乱想产生的错觉?不,事实上我知道芬奇确实很了解我,这个聪明的家伙是不会看走眼的,而且,恐怕连伊莱佳的事情他也知道,我们俩在一起的时候伊莱佳一向都不够小心谨慎。
即便如此,芬奇还是把这个重要的职位留给了我,他对我的绝对信任使我深感安慰。“好的,老朋友,我一定会为奥兰多的前途着想的。”我似乎已经看见了那光明的前景,幸福和快乐的感觉使我头晕目眩。“芬奇,我想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不过我想明天再答复你行吗。”
“哈,伙计,赶紧去吧!”芬奇说着朝我举起酒杯致意。
我一走出大厅,奥兰多就站起来惊奇地看着我,“先生,您脸上有种非常罕见的表情,我会说,您看起来简直是欣喜若狂!”
“好消息啊,奥兰多,绝对是好消息。”我冲动地一把抱住身穿象牙色亚麻布衬衫的奥兰多那线条优美的肩膀,把他搂得紧紧的,“我的好孩子,你说我们在这里安顿下来好不好?”
奥兰多微笑着疑惑地看着我的样子真是太迷人了,“先生?”
我欢快的笑声几乎跟芬奇的大嗓门一样响亮,“我们出去再说。”
我们从马车上卸下了装着文件和纪录本的箱子之后,我终于把那个好消息告诉了已经快按奈不住的奥兰多,他高兴得又笑又跳,就在法院门口紧紧地拥抱了我。
上帝啊,请赐予我力量吧。
TBC
译者注:
(1) 葛蕾斯,即grace,有优美、优雅之意。
(2) Missy Gentry,Gentry有“贵族”之意。
(3) Delilah,《圣经》里迷惑大力士参孙之妖妇。
(4) 原文是:Viscount of Puff and Stuf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