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悔录 第五章(上)
作者:sandyg
级别: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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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罗来纳中部地区,1702年3月21日,清晨。
“先生?”
啊,有人在用力地按摩我的肩膀,感觉真好啊,我真喜欢这个逼真的梦境。
“先生,请您快醒醒!”嗯,看来给我按摩的人很想引起我的注意啊。
那人急切地摇晃着我的肩膀,仿佛咬紧牙关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啊,快住手!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高声呼唤,“先生,求您,快醒醒。我睡过头了,如果我们不抓紧时间恐怕我们今天出庭要迟到了。求求您,先生,别不理我。”现在那个声音简直是刺耳了,“先生,您必须马上起来!”
糟糕,我那一向很耐心的书记员居然朝我吼叫起来,我缓缓地撑开肿胀的眼睑,剧烈的疼痛使我禁不住呻吟起来。模糊的记忆开始在我的脑海中浮现,我昨晚真的喝了太多的朗姆酒吗?嗯,我记得我从安睡的奥兰多身旁坐了起来,联想到自己情感失意,仕途失败,以及人生的种种不如意,在自怜自悲中我肆意挥霍宝贵的酒精,我还爬上马车坐在驾座上喝掉了整整一陶罐的朗姆酒。每天晚上围着篝火吃完晚饭后,我都要喝上三杯朗姆酒的,最近更是要喝四杯才罢手,我昨晚的行为彻底地把我自己毁了。
这世上还有比我更愚蠢的白痴吗?今天我还要开庭呢,虽然不是什么大案要案,但正义必须得到伸张,而我呢,却像个酒馆里烂醉如泥的酒鬼一样瘫在这里忍受着宿醉的折磨。呸,真是太丢脸了!
我恨透了我自己!我羞愧难当,无言以对,偷偷抬眼看了看奥兰多,我的奥兰多精神抖擞,活力充沛,已经做好准备迎接今天的挑战,他不满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把他的衣服夹在左臂弯里快速地离开了马车。我那活泼的书记员一向健谈,他的沉默不语明确地告诉了我:有人对他的主人很生气。奥兰多有足够的理由生气。对于一个年轻的灵魂来说,我是一个多么可悲的榜样啊?
是时候把我衰败的躯壳从温暖的毛毯中抽离了,幸运的是,今天贪得无厌的严冬好像终于倦极而眠了,终于让位给美丽的春天在渐渐苏醒的大地上施展她的魅力。是的,这一年的严冬特别的贪婪,他的管辖时间格外的长,也格外的严苛。我迫不及待要投入到春天的怀抱中。
我听到马车外响起了泼水声,那是奥兰多从附近的溪流里打来溪水倒进我们洗澡用的木桶里。在水声的刺激下,我想释放一下膀胱的欲望变得更为急切了。我昏乱的头脑放松了警惕,我用手撑着马车后门上光滑的横档,把昏昏沉沉的脑袋探向车外抬头一看,啊!我撑在那该死的湿滑木板上的手一下没抓牢,我险些失足掉下狭窄的踏板,只差一寸,我就会脸朝下一头栽到脚下的泥泞里。别看了!我把头缩回马车里紧紧地闭上双眼。过了一会儿,我又重新缓缓地张开眼睛。罪疚感这个婊子差点剜掉了我的双眼,是的,她今天绝对有权力这样做,然而,可悲的是我依然无法控制自己。我偷偷地把滚烫的脸颊靠到拉开的窗帘旁,在小心翼翼地回避了一年多后,我被眼前那圣洁而耀目的美深深地迷住了。
奥兰多裸身站立着,啊,他优美的体态在晨雾缭绕的静谧气氛中显得如此的庄严神圣。他的裸背牢牢地吸引着我的双眼,我默默地以虔诚的目光注视着奥兰多,只见他俯身靠到木桶上洗了洗脸,然后拿起一块海绵擦起身来,银光闪闪的水流从他的身上缓缓淌下。奥兰多苗条的身躯固然是一个诱惑,但我还看到了另外一些令人极为不安的东西——伤疤。我惊异地发现,我年轻的书记员柔韧的背上布满了褐色的疤痕。仁慈的上帝啊,有人曾经惨无人道地鞭打我的孩子,在他身上造成了永久的伤害。
我紧握双拳,我的愤怒无处排遣。是谁如此狠心地摧残这个纯洁的少年?是拉姆斯菲尔德吗?也许是的,不过有些伤痕看上去是很久以前落下的。
罪疚感把我驱赶到狭窄的马车里面,好让我跟奥兰多保持距离。我用手擦了一把我那因愤怒而扭曲的脸,我那浸透了酒精的胃又开始抽搐疼痛起来。我欣然承受了那股痛楚,我该死,我理应忍受一切痛苦。是啊,当我看着那金色的肌肤和那令人不惜以性命相博的结实柔韧的臀部,我又禁不住蠢蠢欲动了。我恨不得马上狠狠地报复那个打伤奥兰多的混蛋!只有恶魔才会下得了手去打他。
怎么会有人忍心鞭打一个爱笑的孩子?他完美的笑颜能令最灿烂的阳光失色。怎么会有人忍心鞭打一个如此活泼可爱的天使?这怎么可能啊?
在令人不安的等待中,我呆坐在毛毯里努力控制我那非同寻常的愤怒。我那强烈的反应使我尴尬地意识到,我对那个不同寻常的男孩产生了一种充满了保护欲的爱。要不然我为什么会有那么激烈的反应?我不觉自嘲地冷笑了。呸,你这个自欺欺人的无赖!其实我知道只要奥兰多给我某种暗示,我就会立即无耻地占有他。
等等。虽然罪疚感象盖尔族民间传说中的邪恶女鬼班西那样朝我大声哀嚎,但我还是让我的思绪继续蔓延。那孩子刚满了17岁,他已经长大,足以为他的人生道路作出选择了。如果奥兰多是个单纯的农夫,他这个年龄已经可以结婚组织家庭了!我怎么竟敢奢望奥兰多对我有任何的浪漫想法呢?
罪疚感又在嘲笑我那纠结的心绪,哈,听听,这个老酒鬼自以为是个富有诗意的雄性魅力标准样本,以致一个17岁的天使会向他献上全身心的爱!简直荒唐。
我必须接受现实。奥兰多已经长成了一个俊秀的年轻人,等到他满18岁,他作为书记员的合同也到期了,那时他就要选择自己的人生道路。我祈祷奥兰多届时会继续从事法律工作,但他很可能有其它打算。我绝望的内心想象着奥兰多爱上了一个活泼的年轻女子,他俩一起组建起一个可爱的家庭,渐渐淡出我那可悲的人生。也许我会以一个长辈的身份偶尔探访他们的安乐窝,是啊,这个忧愁的单身汉只能享受这种二手的天伦之乐。命中注定我只能望梅止渴。(这句原文是:Experiencing contented perfection from outside its true succor would be my sorry fate. 我想了很久很久,只能勉强译成这样,哭~~求更贴切的译法!)
上帝啊,我为自己令人作呕的自怜自伤深感内疚,我该受到鞭打15下的惩罚,但我依然被一个强烈的想法搞得心绪不宁。我们共度的这一年里,我亲眼目睹了很多女人,无论是贵族还是平民,都情不自禁地细细审视奥兰多那修长苗条的身姿和美丽的面孔,继而又在他面前徒劳地搔首弄姿。任何一个健康的青年男子都会明白那是公开的调情和挑逗,然而我的书记员并未欣然接受这些引诱,而是默默忍耐,没错,是忍耐,继而更会礼貌而平静地拒绝她们。
这并非是我的错觉!上个月我们应邀出席查尔斯镇上举办的舞会,我们收到这样高尚邀请的机会真是少之又少,我在舞会上听见体态丰满的泰勒小姐热烈地邀请奥兰多去她家共进晚餐。就他们俩!奥兰多委婉客气地回绝了她明目张胆的追求。
为什么呢?见鬼,要是换了我,我就很可能会接受泰勒小姐的邀请。对于长期缺乏性生活的我来说,她那成熟的体态无疑是很诱人的。
我用手梳理了一下纠结的乱发,唉,我真的疯了。事实上,我当然会拒绝泰勒小姐的邀请。我知道我的心早已被一只纤长秀气的小手虏获了。
我懊恼地摇了摇头,别再胡思乱想自怜自伤了。我的所思所想活象一个从楼上的女仆那里听了太多浪漫爱情故事的思春少女!
想起来了吧,你这个笨蛋,有人等着你开庭呢,对啊,要审理一起关于土地继承权的纠纷。我感到极度的厌倦。无奈啊。我这个游走四方的地方法官即使早已才思枯竭,但还是不得不殚精竭力履行职责。感谢上帝赐予我奥兰多,至少他敏锐的头脑还能不断地给予我新鲜的刺激 。唉,他的雄性美当然也给了我其它方面的刺激,那种刺激我最好赶快忘掉。然而,奥兰多那个圆润结实、好像为做爱而生的臀部依旧在我龌龊下流的脑海中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我的脸被一扇黑色的翅膀狠狠地扇了一记耳光,是啊,千万别误入歧途啊!走开吧!我不会碰他的!
在这个清晨,我意识到我根本不必担心自己会抑制不住冲动强占奥兰多,我永远都不会。我太爱我那个温柔的孩子了,我根本不会对他做出那样丑恶的行径。我会等待,一旦奥兰多离开我展开他的新生活,我就可以用酒精了却残生了。
别再胡思乱想了!
马车外面响起了熟悉的沙沙声,我不用看就知道,我亲爱的奥兰多大概已经穿戴整齐;能干的他已勤快地生好了火,有条不紊地烧早茶,烤吐司,煎熏肉。他尽心尽力地把我这个老流氓照料得舒舒服服的。我并不值得奥兰多体贴关心,但我无比地珍爱和他共度的分分秒秒。
唉,我该终止这自作多情的联想了。这时如同得到了心灵感应一般,奥兰多用力地敲了敲马车的壁板,把我吓了一跳。“先生?您又睡着了吗?我们的茶快沏好了,我正在煎熏肉,我把吐司烤焦了,不过还可以吃的。先生?我想您最好赶快起来。”嗯,那优美动听的嗓音里隐隐带着一丝的不满。
我今天犯了这么多的错,实在不该再摆出一副乖戾阴沉的嘴脸,于是我以轻快的语调说,“别担心,奥兰多,我在穿衣服了。一会儿就出来。”我机械地穿上了我的法官黑袍,今天我真的应该剃剃胡子了,可我颤抖的双手令我实在下不了决心。我真是太可悲了!
我终于摇摇晃晃地走出了马车,我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我可不想在奥兰多面前出丑,于是赶快走到树林子里去。我小解完之后,再也无法抑制强烈的反胃,无助地弯腰狂吐起来。啊,还好,我没吐到鞋子上;还好,旁边有一棵檫树,我用它柔软的叶子擦净了我的嘴唇。不出所料,我又象往常一样对自己充满了嫌恶。我憎恨自己的软弱!
我一回到宿营地就赶紧洗去我脸上的冷汗,然后才朝篝火那边看去,奥兰多一如既往的衣着得体,他摆好煮锅然后直起腰来,神情严肃地把一杯热气腾腾的早茶递给我。
“谢谢你,亲爱的孩子,你真是上帝赐给我的礼物。”奥兰多只是冷淡地点了点头。我说呢,有人真的要生我的气了。哟,我的嘴里还有一股胆汁的怪味,我真想喝上一口朗姆酒漱漱口啊。
我发现奥兰多正若有所思地仔细打量着我的脸。过去的一年里,奥兰多修长的身躯又拔高了两寸,他长得跟我一般高了,他已无需象以前那样仰视我了,这一微妙的变化总是使我莫名地颤栗不已。由于我们身高一致,开庭的时候,我们的“光辉形象”还真对有罪的一方当事人起到一定的震慑作用,嗯,尽管奥兰多的衣袖显得太短了一点,露出了一截纤瘦的手腕。每当我向奥兰多提出要给他添置新衣服时,那孩子总是摇摇头说他的新衣服——至少他认为那依然是新的——还很舒适合身。
我小心翼翼的呷了口滚烫的热茶,尽管我觉得反胃但还是勉强咽了下去。奥兰多一直盯着我看,好像要看清我到底在想什么,他严厉的目光令我那严重的的头痛变本加厉。我疲惫地扬了扬眉,“奥兰多,你想问什么就问吧,不必顾及礼貌。”
奥兰多严肃地点了点头,“好的,先生。请原谅我的唐突,可为什么您要把自己灌得不省人事?我那个凶狠的舅舅也老是酗酒,他可是个卑鄙残暴的无耻之徒,我以前就跟您说过我是怎样从他家里逃出来的。可您是个高尚、正派的好人,是的,您是位出色的法官,可您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先生?”
我差点把喝进去的茶吐了出来。我请求我的美人说出他的想法,然而却没料到他的提问犹如拦路贼的利刃一样又准又狠。
我坐到身旁一截圆木上摇了摇头,我依然感到头痛欲裂,“奥兰多,亲爱的奥兰多,男人会为了很多不同的原因喝酒。”好一个毫无说服力的答复!
奥兰多坐到我身边继续用明亮的眼睛看着我。有时我会觉得他象是一只来自异域的小鸟,用他那好奇的眼光不屈不饶地检视着这个奇异艰险的世界。“那您又是为了什么,先生?”
我一边喝茶一边搜索枯肠,哈,我总不能跟他说我是为了某种微妙的性挫败和单相思而酗酒的吧!然而在某种程度上我还是说了实话,“奥兰多,我必须承认,人生有时真的令我感到很绝望,我受到的挫折使我感到很绝望。我本来希望能在这里找到新的机遇,然而此地的英式法律体系并不欢迎我这个外国人。虽然我对英国法律有深入透彻的研究,但我却没有一口标准的英国口音。因此,任凭我怎么努力,我也只能在地方法官的职位上停滞不前。有时我真想放弃我的理想,老实本分地当个书记员,或者以教书为生。这就是我喝酒的原因,奥兰多。我喝酒是想忘记自己是一个多么失败的人,忘记自己是多么的令人失望……”我明智地在牵涉到敏感禁忌的话题之前结束了自我剖白。我默默地注视着薄雾缭绕的树林,飘忽的晨雾犹如天使身上的薄纱,恍惚之间我好像看见了一个有着蓝色眼眸和黑色卷发的幽灵,而罪疚感则用她瘦骨嶙峋的双臂支撑着幽灵那了无生气的躯体。
不!我紧握着杯子猛地灌了一大口滚烫的热茶。我那尚未复原的胃部又再次因疼痛而抽搐起来。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