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05/07 | 清谈故事 (The Talk Story) 2004(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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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8-04   奥兰多  uh oh

 

一切都很不对劲儿,一切都笼罩在黑暗中,一切都偏离了轨道,一切都没有了意义。是的,一切都不对劲儿,而奥兰多则无助地夹在当中。那种不安的感觉是如此的强烈,如此的真实,他能真切地看到它的存在,而他则在奋力地想要穿越它,用手把它拨开,去寻找一些他熟知的事物、熟知的人。维戈。奥兰多看见他了,他伸出手去,伸出手去抓住他。维戈并没有给他不安的感觉,所以他不是真切的,他可望而不可即。奥兰多的手穿过浓稠的、有形的空气。一切都没有意义。维戈在向他冷笑,他早就对一切了然于胸。维戈是世界之王者,他无情地对着可怜的奥兰多冷笑,后者无助地、脆弱地垂着两只沾满了粘乎乎不安感觉的手呆立着。那不安的感觉顺着他的手指流淌到他的双脚上,他的脚已经被牢牢地粘在地板上了。其实并没有什么地板,他只是被牢牢地钉死在维戈跟前的一个空间里,就在维戈跟前,他伸手却够不着他。他张嘴尖叫,呜咽,撒娇,大笑,什么都试过了。维戈只是在冷笑。他知道,他知道,他知道,奥兰多,他知道了……

 

奥兰多猛然惊醒,浑身都是冰凉冰凉的冷汗。他惊恐不已而又不知所措,他咬紧牙关,把双腿抱在胸前轻轻的前后摇晃着。他通常是怎样让自己冷静下来的?通常是谁让奥兰多回复镇静的?

 

喔对,是维戈。

 

“操。”奥兰多在黑暗中嘀咕着。“操…………我操。”

他只不过是在自言自语。


他又用手腕揩了揩汗湿的额头,看了看闹钟,清晨5点,天很快就会亮了。奥兰多又从牙缝里蹦出一句“操。”

 

绝对是“今日金句”。

 

他爬下冰冷汗湿的床,拖拖拉拉地走到浴室的镜子前。他看起来象个幽灵,象个苍白、愤怒、头发凌乱的幽灵。他扇了自己几个耳光好让脸上有点血色,以前他经常看到他妈妈和人晚上约会时耍这种小把戏。这把戏对他向来无效,这次也依然没能使他的脸颊生色,不过倒是那刺痛使他清醒了一点。

他又再放了一遍维戈的留言。

 

……奥利……是我。对,我想我们该谈谈。我知道我们应该谈谈,我们一定能把问题解决,接受我们存在分歧这个事实和我们之间的其它问题。请你打给我。我爱你。


再放一遍。

……奥利……是我。对,我想我们该谈谈。我知道我们应该谈谈,我们一定能把问题解决,接受我们存在分歧这个事实和我们之间的其它问题。请你打给我。我爱你。

 

奥兰多愁眉不展。他觉得自己一点都不值得人疼爱,他不配享有维戈想要给予他的一切。

他象个丧尸一样木然地一遍又一遍地听着维戈的留言,已经9点了,他不记得他已经听了那段留言多少遍了。卧室的房门响起了重重的敲门声,听起来很急迫。

 

“奥兰多,”门外传来凯特简短的话语。“奥兰多,我们得了。”

“操,”奥兰多又诅咒了一句,他光着脚走过去打开门,面对他的是非常懊恼的凯特。“要帮忙吗?”他温和地说。

她抿着嘴把一只纤手支在腰间,“我们要回洛杉矶,你忘了,是吧?”

 

奥兰多扮了个鬼脸,“我还不至于把所有事情都忘光。”

“你就是。你把这事也忘了。”

 

奥兰多不想争辩,反正他也知道凯特没说错,于是他搔了搔脑袋,向上伸展了一下双臂,悬在他髋部的宽松睡裤又往下滑落了一截。凯特张嘴倒吸了口气,但她什么也没说。

 

“那几点走啊?”

 

“嗯……10……你还有一个小时。事实上,只有45分钟,”凯特稳住自己勉强说道,她往后退了几步。“我很抱歉。”

 

“嗯,没事,”奥兰多说着就要关门,不过她却把手撑在了门上。

“奥兰多……”她轻轻地说。“昨天晚上,我很抱歉。”

 

奥兰多好想白她一眼,不过他耸了耸肩就算了。“那样做好傻,你知道。实在不应该发生那种事。不是说我不喜欢,因为我有点儿喜欢,也许还挺喜欢的。”

 

这个令人困惑的回答使凯特不知所措,也使她更感恼怒了。“快收拾,”她几乎是在呵斥他。“如果你拖累我们赶不上航班罗冰会杀了我们的。”

 

这下奥兰多真忍不住白了她一眼。他对他的人生被罗冰所操控感到厌恶,但已经没有时间辩论、争吵或者是抗议了,他只好点点头,可怜巴巴地穿戴好收拾行李,他给希迪套上颈带就出门了。

 

他们阴沉着脸走过机场大厅,影迷们把奥兰多围了起来,他并没有粗鲁地对待他们,但他的脸色表明他不想跟任何人说话,不想跟凯特说话,甚至不想跟希迪说话,真的。凯特对影迷很友好,虽然她知道他们不是冲着她来的。她一向都知道这一点。

 

虽然如此,她还是一如既往的亲切可人。

 

他们上了飞机,两个人都很毛躁。奥兰多睡着了,他并不累,他睡觉是为了回避凯特。这招还真有点效果。

飞机着陆了,奥兰多飞快地下了飞机,把凯特撇在后面,这当然把凯特气得够呛,不过她并没有表露出来,她已经因为她自己被他以这样一种方式所诱惑而感到恼怒不已了。她让他按了“核按钮”,她知道她永远也忘不了这点,而他则会忘得一干二净,他总是把所有事情忘得干干净净。

但她真的不会忘记,因为那对她有特殊的意义……这“特殊的意义”本身就够她懊恼的了。真他妈是个无法摆脱的烦恼。

奥兰多还算是个绅士,他在行李领取处等着她。

 

“找到你的包了,”他牵着希迪的颈带嘟囔道,“要一起坐出租吗?”

 

“他们有派车来接我们,”凯特尖锐地指出,她脸上的表情明摆着就是:我真是不敢相信你居然这么笨。奥兰多翻了翻白眼,她是对的,她总是对的,为什么她总是对的呢?


在去罗冰给他们订好的酒店路上,两人都尴尬地保持沉默。奥兰多拖着行李进了房门,当他看到罗冰给他们订的套房只有一张大床时,他心里有股奇异的滑稽感。

 

,”奥兰多几乎是在叫嚷,他真的很光火,很他妈的光火。希迪躲到了大床的床底下了。

 

sshh,”凯特向他发出警告,她马上开始拨打电话。就像往常一样的高效,她给他们找了另外一间套房,按上帝的意旨,这间有两个分开的卧室。

 

奥兰多拖着行李进了那间新的套房,把行李撒了一床之后,他脱掉了袜子。他给浴缸放满水,然后屏住呼吸,把整个人沉到了水底。

 

半小时之后,也就是傍晚6点,奥兰多觉得也许是时候该给维戈打电话了,他先在希迪跟前蹲了下来。

 

“对不起,我象个混蛋似地待你。”他对着小狗轻声耳语,用手抚平它的耳朵,它马上就原谅他了,还舔他的脸给他鼓劲儿。“是时候承认自己是个真正的混蛋了,对不?”

 

希迪用敬爱的眼神看着他,它不明白他说什么,也许这样最好。

 

奥兰多叹了口气按了维戈的电话号码。

 

“维戈。维戈,嗨,嗨。对不起,我好抱歉啊。天啊,你听起来好累,对不起啊。我把你吵醒了,我真该死,我把你吵醒了。”

维戈好亲切,好和蔼,根本不是他对奥兰多应有的那种态度。奥兰多等了等,好让维戈清醒一点,当维戈再次发话的时候,奥兰多能想象得到他眼神明亮、精神抖擞的样子。

 

“维戈。听我说,我收到你的留言了,我……

当维戈打断他的话时奥兰多皱起了眉头,当他听到维戈所说的话时,当他感受到维戈想要修补关系的真诚时,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维戈……你这么想我非常,非常高兴。我好想你,我好爱你,虽然我还是不能同意你的观点,我知道我们能解决这个问题不过……还有,嗯,别的事情。”

除了维戈平稳的呼吸,奥兰多什么也没听见,他知道他该往下说。

 

“那个,让我首先说明那件事情没有任何意义。那件事情并不能说明什么。我不想让那件事情影响我们,可是维戈……我吻了凯特。是的,我吻了她,其实还比这个严重了一点点。其实主要也还是亲吻啦。我好抱歉啊,维戈。我就那么做了,我没经大脑就做了。你知道我啦,不过通常来说我都能控制住自己,不是说我会随随便便就抓住个人来吻,可是凯特,嗯,她当时就在我旁边,我就吻了她,那样做毫不费力,维戈,就好像那是注定要发生的,就好像如果我不那么做就不对,当然我不是这个意思,因为吻她的感觉,嗯,如果我说很糟那我是撒谎,因为那感觉挺好,我挺喜欢,不过不是非常喜欢,只是,嗯,你知道,有一点点喜欢,不过这并不能说明什么。我想,是的,这事并不重要。维戈?”

 

他颤抖着叹了口气。“别过敏,维戈。我只是想……也许我吻她,也许我这样吻下去的话,我就会……跟她一起。那会儿我想的是,我想,‘嗯,这对所有人来说……都会轻松很多’。对我来说,对凯特来说,对……你来说,可能都会轻松很多。这并不能使大家幸福,这不是爱,这真的没什么特别的意义,不过会使大家轻松一些,轻松一些也许是件好事。我想过……

奥兰多咬住了下唇。“麻烦……从来没有,维戈。我从没这么想过,我只是……那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可我就想都没想就那么做了。你有没有试过……当然你没有,你不会的,只有我这种混蛋……我的意思是说……我刚才说想要轻松点的话,是不对的。我不想要放轻松。维戈!不,我只是,我只是不能控制自己的思绪!我想对你说老实话,我想要做对每一件事,我想和你坦诚相待可是,噢,天啊,维戈,别这样说。让我说完。求你,求你。维戈,我需要你,求你,维戈,我……

然后他没再说下去了,因为维戈卡了他的线,他挂机了,他觉得好像被狠狠地扇了一记耳光。

 

他惊骇地盯着电话,他意识到他刚才说的话可能导致的严重后果。“你没想清楚之前不要给我打电话”,维戈是这样对他说的。这倒不难。奥兰多已经想得很清楚,他清楚地知道他想要什么,也很清楚他自己的感受。

 

像往常一样,他觉得自己是个愚蠢的混蛋。


两个小时过去了。奥兰多只是呆呆地盯着天花板,听着凯特在屋子里走动,听着希迪在睡梦里追逐兔子。他抓过手机,又按了维戈的电话号码。

 

回答他的是答录机。

奥兰多叹了口气。“维戈……听我说好吗,求你,听我说。我知道你在屋里,如果你愿意听我解释,请你拿起电话好吗?”

 

奥兰多等了一分钟,可是维戈并没有接听。

 

他又叹了口气。“好吧。我是说过那样会轻松点。那样确实是很轻松,维戈。那样会轻松很多。可我要的并不是轻松。我不需要什么规范标准,我也不管什么不合时宜,我要的不是凯特,我要你,我要你给我的一切,我要你的人。维戈,维戈,求你。我只是……很多时候我都是个愚蠢的混蛋。我都不敢相信你容忍了我这么久。我……

奥兰多愁眉紧锁地盯着他的手机,维戈的电话答录机挂线了。

奥兰多对着电话里的忙音嘟囔了一句,“操。”


他蹒跚地走出房间去找点吃的。凯特正坐在沙发上看《性感都市》(Sex and the City),奥兰多走过她身旁,看到厨房流理台上放着一盘丰盛的晚餐。

 

“这是什么?”他向着凯特那边嘀咕道。

 

“房间服务,”凯特回答说,她的眼睛一直盯着电视屏幕。“今天有你最喜欢的菜式,所以我帮你订了。这会儿可能已经冷了,我不知道。”

 

“谢谢,”奥兰多说着试探性的拿起餐盘,果然已经冷了。“你真是太好了。”

 

“对,嗯,”凯特耸了耸肩。她明确表示她受够了,不想再说什么了。

 

奥兰多也耸了耸肩,他拿起餐盘进了卧室把门关上了。他希望维戈会打电话给他,可他并不走运。

 

“好吧,”奥兰多低声说,他捧着餐盘坐到床上。“好吧。”

 

他尝了一口晚餐,一股疲倦的浪潮席卷了他的全身。才不过930分,奥兰多就睡着了,他睡得很沉,但却很不安稳,希迪也带着困惑蜷缩在他的肚子上睡着了。


 

8-18-04           维戈  恐龙蛋

 

维戈梦到了爱达荷,现实交织着更深的梦境。他在花园里用手刨土,太阳烧烫了他的眉毛。刨啊刨,挖啊挖,他挖到一枚很大的蛋,蓝黑蓝黑的,他的双手几乎都捧不住它了。

 

他想这肯定是枚恐龙蛋,亨利曾经跟他说过它们出于保护意识会把蛋藏起来,同时也能起到冷藏的作用。

那枚蛋在他手里颤抖起来,颤动着破裂开来,并从他手里滚到了地上。太阳西斜了,刺痛了他的眼睛,他没来得及腾出手来遮挡住阳光,于是他往后退却。

 

然后他就醒了。

房间里一片黑暗,闹钟报告的时间是清晨6点。

 

“把那玩意儿关掉,”亨利在房间的另一边怨声嚷道。

 

“你来关,离你更近,”维戈嘟囔着又钻回被窝下面,试着从他枕头底下某个位置找回他的梦境。接着维戈听到了一下沉闷的撞击声,然后房间就彻底安静了。“亨利?”

 

“别担心,”亨利睡意朦胧地说,“我刚扔了本犹太教圣经过去。”

 

维戈嗤地笑了出声,他又陷入了温暖的睡眠中。“你啊,嗯,会下地狱的。”

 

维戈再次醒来时房内阳光普照,已经9点了,他们要赶不上飞机航班了。

 

“操!”维戈忍不住骂了一句,两人在屋里团团乱转,收拾着他们的行李物件。

 

“这是报应啊,爸,”当他们拖着行李走下楼梯的时候亨利解释道,他们太匆忙了,都等不及电梯了。“是该死的报应啊。”

 

“嘿,是你扔的圣经,不是我!”

 

“对啊,可你上次去教堂是何年何月了?老天,你还是在教堂举行婚礼的不是?”

 

“不是,不过确实有个牧师在场。还有一头山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他们登机的时候维戈心情很好,他们刚好赶得及,他知道他离奥兰多也就一两个钟头的距离。他们到埠后他要打电话给奥利,请他过来,一起解决问题。

 

当他们驶入他们家的车道时,维戈从来没有为回到家而感到如此的高兴过。他离开好几个星期了,现在连家里的垃圾也显得很有吸引力。他走进起居室把旅行袋扔在地上,然后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

“这地方乱得不行,”维戈朝亨利的方向嘀咕道,毛毛从厨房桌子后面探出身子,它走过来用鼻子蹭维戈的脖子。他看着毛毛内心不禁感到一阵内疚,他很清楚他对奥兰多说的那些话会对他造成什么影响。

 

“那你真该看看我和阿杰搞卫生之前这屋子是个什么模样,”亨利说着打开冰箱搜掠一番。“我们需要食物。”毛毛蹲在沙发旁边嗅了嗅地板,然后它马上就睡着了。

 

“拿我的信用卡去买点吃的,我和沙发有个约会呐,”维戈在靠垫下嘟囔着,他还没来得及再教训亨利几句,他就睡着了,他梦到了新西兰,BK(魔戒里的印度裔哈比人替身),还有咖哩香料。

他几乎听不到手机的铃声,虽然它就塞在他的裤子口袋里,把他弄醒的其实是手机的振动,他笨拙地按下了通话键。“嗯,喂?”

 

是奥兰多,当然了。

 

“奥兰多。”

 

奥兰多滔滔不绝,他说得很快,还没有条理,维戈有点跟不上。“奥兰多,”他大声地打着呵欠重复说。“是的你把我吵醒了,不过没关系,几点了?该死,瞧,你就是我的闹钟呢。让我清醒清醒。”

 

奥兰多那边静了下来,维戈坐起来舒展一下身躯,他的背部噼叭作响,他不禁低声哼哼起来。

 

“等等,等等,奥兰多,等一下。我想先说。我很抱歉。我很高兴你昨晚上没接电话,因为有些话我不该说,因为那会儿我还是认为我是对的。但是,你知道,那是你自己的身体。我只是为了你好,只想要帮你,不是要烦你或者想控制你。你知道,因为我爱你,我好想你。”

 

维戈等着,等着,然后他皱起了眉头,他觉得口干舌燥。

 

“奥兰多……

他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我的意思是,你真的是这么想的?为什么你……?没关系,那没关系,你们俩整天在一起,那当然会发生……不,不,我只是有点……过敏?我想敏感会恰当一些。等等,什么?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之间对你来说就是这么回事吗?就是一个麻烦事吗?你怎么会指望这会是件轻松如意的事情?我不明白……

维戈的呼吸急促起来,他的手在颤抖。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我没什么可说的了,我只是……不,现在我没法继续下去,无法在我向你坦诚相告后继续这种话题。你没想清楚之前不要给我打电话。想都别想。拜托,别说了。”

 

当维戈挂线的时候,他抑制不住浑身颤抖,他知道奥兰多在恳求他,但他管不了那么多了。他蜷缩在沙发靠垫上想到了“报应”这回事儿。

后来手机又响了,他把它扔进了水槽里。他起身走进了卧室,把亨利的抱怨置之不理,他发现他的床比任何时候都要柔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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