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5-04
维戈被一阵哔哔作响的噪音和震动惊醒,时间才刚是清晨6点30分而已。那噪音离他很近,但他就是说不出它是哪儿来的。当他睁开眼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正和一条黑狗对视,那狗正在嗅他的嘴。维戈试着轻轻地把狗推开,但它却舔起他的脸来,想要引起他的注意力,维戈知道那狗大概想出去溜达溜达。他又再次听到了那模糊的噪音,他看了看奥兰多。
奥兰多把头埋在两个枕头之间,正大声地、几乎是讨人厌地打着鼾。维戈推了推他,忽然明白了那尖锐的噪音是来自奥兰多塞在一堆枕头底下的闹钟。维戈把闹钟掏了出来,那噪音变得更清晰而尖锐了。他听到那堆枕头底下传来奥兰多的呻吟声。随着一阵响动,奥兰多从枕头底下探出头来,他的头发贴在脸上,睡眼惺忪,看上去挺恶心。
“怎么了~~”他抱怨道,又是揉眼睛,又是挠耳朵。他看到了维戈手里的闹钟,一巴掌把它打掉了。“该死。”
“早安我的阳光,”维戈微笑着说。“你的小狗需要你的协助。”
奥兰多看了看他的狗,后者正兴奋地望着门口又蹦又跳,奥兰多又叹了口气,倒回那堆枕头底下。“迟些再说,”一个模糊的声音哀鸣道。
维戈叹了口气,拍了奥兰多的小屁屁一巴掌。
“AAHH!”奥兰多坐起来用责难的眼神盯着维戈。“我为什么要挨打?”
“你今天早上脾气好臭,”维戈回答说,他下了床就地蹲下来,那狗感激地跑向维戈,维戈给它的项圈系上皮带。“奥兰多……”
“你带它去嘛,”奥兰多执拗地说。
“养了50000条狗的那个人可不是我啊,”维戈笑着把皮带递过去。
“不过你*非常爱*养了50000条狗的那个傻瓜,而且你极可能会为他做任何事,你知道。”奥兰多给了维戈一个充满柔情蜜意的吻,然后又钻到了枕头底下。
这就是为什么维戈会在酒店附近闲逛,一边懒洋洋地抽着烟,一边等着小狗*办事*。奥兰多,当然了,可以任意摆布维戈。
维戈很清楚这一点。
维戈7点15分回到酒店,奥兰多正坐在沙发上看卡通。他还穿着短裤,他的头发还是粘了一脸,他在吃Apple Jacks谷物早餐,电视上放的是《古怪双亲》(Fairly Odd Parents,卡通片)。
“你知道,有趣的是,”当维戈走进来给狗解下皮带的时候,奥兰多说,“我挺想这卡通的西班牙文版的,我想我要变双声道了。”
“是双语广播,”维戈纠正道,他坐到奥兰多身旁亲了亲他的额头。
“嗯……”奥兰多盯着电视,皱着脸。“维,你知道‘一丁点(a tad)’这说法哪儿来的吗?比如我这样说,‘他们剪短我的头发,不过只是一丁点。’为什么这样说啊?”
“这是60年代的说法,”维戈解释说,他老是被问到一些古怪问题。“那时的人通常开玩笑地称小孩子为小蝌蚪(tadpole),然后‘一丁点(a tad)’就变成用来形容‘小’的俚语了。”
“我就*知道*,”奥兰多喃喃自语,他盯着电视荧幕,又往嘴塞了更多的Apple Jacks。
眨眼就8点30分了,奥兰多执意要看完《超级海绵大冒险》(Spongebob Squarepants,卡通片)。他必须在9点15分到达片场,可他看起来还是了无生气,不过他的心情倒是好了很多。维戈把奥兰多哄进了浴室,奥兰多嘴里还在哼哼《超级海绵大冒险》里的歌儿,他把歌词全唱错了。
在浴室里亲热过后,维戈和奥兰多洗干净自己,套上衣服。奥兰多身上的衣服是昨天穿过的,维戈问他多早晚才换衣服。
“有必要吗?”奥兰多十分迷惑地回答说,“我身上又没味儿。”
维戈耸了耸肩。
奥兰多也耸了耸肩膀,他用双臂环住维戈的腰,轻轻地吻了吻他的唇。“我一会儿就回来,要不我们今晚出去吃饭?”
维戈点了点头,把额头抵在奥兰多的额头上。“今天开心点。”
奥兰多咧嘴笑了,他给狗系上皮带,就出门开工去了。
维戈翻了翻报纸,想看看在肯塔基有什么令人兴奋的新闻。显然,什么都没有。他在中午又到镇上同一家咖啡店叫了个快餐。他跟咖啡店的服务生成了朋友,他们允许他在店里用他的照相机拍他喜欢的任何事物。他谢过他们后,拍了一些有趣的建筑物和一些路人。大多数人都认出他了,可他并不担心。他们看起来都很悠闲。
然后维戈就在镇上溜达,他决定去看场电影。他买了2点20分那场《阿瑟王》的票。他本以为自己不会喜欢这戏,不过倒也有意外惊喜。不是说电影有多棒,他觉得挺有娱乐性就是了,摄影也非常的华丽。而且,他很喜欢Milk Duds之类的电影糖果。
5点30分左右他回到了酒店,他开始心不在焉地收拾酒店的套房。他知道他是在拖延时间,然后他终于妥协了,坐下来打电话给他的旅行代理。
“嗨,我是维戈莫腾森……是的,嗨……我在肯塔基呆了几天,我明天回家,你能帮我个忙吗?……噢,这样啊。晚一点的有吗?……好的……好的,3点钟?好啊,非常感谢,我真的很感激。好的,好的。再见。”
他挂了线,感觉自己好像一个鬼鬼祟祟的混蛋,虽然他知道大可不必如此。奥兰多和他都知道他很快就要走了,但是,他还是觉得很难受。
6点30分的时候,奥兰多蹦进了酒店套房,他看上去开心又兴奋,虽然很疲惫,但心情很好。
“我跟人家解释‘一丁点’来着,”他对维戈宣告道,他放下狗狗,给它解开皮带。“他们不相信我。凯斯婷说我又变得古古怪怪的。我想她喜欢我,维戈。”
维戈大笑着张开了双臂,奥兰多扑到维戈的怀里依恋地偎在他的胸前。“嗯,”年轻男人喃喃低语着在维戈的颈窝里落下一个个亲吻。“你今天过得怎样?”
“还好吧,”维戈含糊地回答,用手梳理着奥兰多变得更短更直的秀发。“在镇上看了《阿瑟王》。对了,我挺喜欢这发型。”他说着指了指奥兰多的头发。
“谢谢,”奥兰多开心地说,很明显,他大大地放心了。“《阿瑟王》啊,真的吗?好看吗?绮拉演得好吗?”
“不是最好的那一个,不过也很不错。她挺棒的,”维戈点点头说。“你饿吗?”
“快饿死了,”奥兰多夸张地说,他的肚子非常大声地叫了起来。“呃……”
“这个你可假装不来,”维戈指出,他又再紧紧地抱了抱奥兰多,然后两人站了起来。奥兰多马上把手伸进了维戈的衣服口袋里,根本就不想放开他,一秒钟也不想。维戈一向知道只有在他们快要分别的时候,奥兰多才会这么粘人,他想,奥兰多自己有没有意识到呢。
他们决定还是留在酒店,维戈动手做摩洛哥式炒饭,奥兰多则在厨房的桌子上背诵改动过的台词,第二天就要拍那几段戏了。维戈哀伤地微笑着望望他,试着不去想明天他们的分别有多么艰难。他不想离开奥兰多,他非常害怕奥兰多又回复到以前的那种状态,他刚刚才好不容易走出了困境。
维戈开始想,洛杉矶那边能不能再多撑一个星期。
他在桌上摆好餐具,然后在奥兰多的椅子旁又放了一把椅子,两张椅子的边缘紧紧地靠在一起。奥兰多微笑了,他眼睛还盯着剧本,但他握住了维戈的手。“谢谢你,”他低声说,维戈捏了捏他的手。维戈把炒饭分盛在两个盘子里,然后他考虑了一下,从一个盘子里拔拉了很多炒饭到另一个盘子了,他把堆得高高的那个盘子拿给奥兰多,然后坐到他的身边。
“嗯,”奥兰多看着眼前堆得高高的炒饭说道,他真的很饿,“这就跟在摩洛哥的时候一样。这真的很棒,维。”
他们在舒适的静默中享用着晚餐,电视机被调成了无声状态,只是这会儿没看CNN,看的是《愤怒的海狸》(The raging beavers)。晚餐后,维戈把奥兰多安顿在沙发上,然后打电话给亨利,因为他有好几天没给他电话了。三声铃响过后
“城市停尸房。”
维戈差点咬掉了自己的舌头。“*亨利*。”
“喔,是你啊,爸。什么事?”
“我不想你再这样接电话。”
“*怎样*?”
“城市停尸房。”
“我是说……停……腾森……”⑴
维戈翻了翻白眼。“你最好今晚就把屋子搞干净。”
奥兰多挑起一道眉毛。
“干吗?别跟我说你快要回家了。”
维戈退缩了一下。“可能吧,说不准。就是先准备好,行吧?”
亨利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这叹息又失望又深不可测。“好~~吧,就是,嗯,阿杰下个星期要来这里啦。”
“*为什么*?”
“克朗克把他赶出来了,还换了门锁。”
他们又聊了几分钟,奥兰多静静地摸了过来,这会儿都快坐到维戈大腿上了。
“小亨,我要挂线了。”
“这是因为奥兰多吗?”
“不,这是因为‘我要挂线’了,晚安。”
他挂了线,奥兰多正撅着嘴用哀伤的眼神看着他。“为什么那屋子明天要收拾好,维?”
维戈心虚地耸了耸肩。“一所房子就不该被搞得脏兮兮的,”他试着解释,可奥兰多早就看穿了他。
“你是不是要离开我了?”
维戈叹了口气。逃不掉了。“我想我不得不走,”他温柔地对奥兰多说,把一只粗燥的大手抚在奥兰多光滑的下颚上。“那边好多事情在等着我。好多工作,还有亨利。”
“他们更加重要吗?”奥兰多静静地说。
维戈摇了摇头。“这不一样。并不是更重要。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奥利,我爱你。”
奥兰多叹息着爬下了维戈的大腿,他坐在沙发上,把下颌搁在双膝上。“好吧,”他说,看上去是那么的弱小。
“奥利……”
“我明白。”
“奥利?”
奥兰多用悲伤的大眼睛看着维戈。“我不想回到以前那种状态中去,维。我原来很不开心,然后你来了,烦恼就消失无踪了。我不要烦恼回来找我。我想你留在这儿把烦恼赶走。”
“好吧,”维戈轻轻说着把奥兰多拉到怀里,他并不是真的要作出什么承诺。
“好吧。”
奥兰多没有哭,他只是把脸埋在维戈的衬衫里。他觉得他整天就在忙于把自己藏起来,可维戈才是他真正想把自己藏起来的归宿所在。他们就那样坐了大概一个小时,9点30分的时候奥兰多打起了呵欠。
他们进了卧室,奥兰多太伤心太累,他们没有做爱,什么都没做。奥兰多只是让维戈抱着他,他们睡着了,就是在快睡着的那会儿,奥兰多轻轻地哭了。
译者注:
(1)“城市停尸房。”原文是City Morgue,“我是说……停……腾森……”原文是I said... 'Mort'...ensen...,Morgue和Mort发音相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