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5-99
奥兰多睡不着,就这么回事儿。
他先是在第一周换了枕头。
但没用,看来枕头不是问题。
在新西兰的第二周他试着喝热牛奶,然后是朗姆酒,结果闹肚子疼了。
当他妈妈来电话时,他用他小小的、无助的“奥利”嗓音孩子气地抱怨。
“才过了一两个礼拜嘛,调节起来肯定会有困难啦。”他妈妈这么说过,而奥兰多也曾经奢望过。
第三周他跟着哈比人到酒吧里去混,在那一周里,他睡觉的时候并不比他在酒吧地板上醉成一滩烂泥的时候多。
这对他的脊背没好处。
第四周,也就满一个月了,奥兰多决定他真的不需要睡眠。他有咖啡因和香烟,他混过来了。
没人注意到这转变,无论是彼得、法兰、还是鲍勃。
哈比人没注意到,但他们四个中的三个本来就有严重的注意力不集中的毛病。
奥兰多更不会注意到自己了,他已经习惯了;背部持续的疼痛,眉宇间的悸痛,疲惫不堪。他在午饭时把头枕在桌子上,在拍摄间隙打磕睡,搞砸了他的台词...但这,还是正常的。
人们只是说:“奥兰多就这样。”
但奥兰多不是这样的。
奥兰多和斯图尔特⑴成了酒友,因为哈比人对他来说真是有点太闹了。他们在外面呆到很晚,喝得很慢,奥兰多发现只要灌下几听啤酒,在凌晨三点后,他能睡着了。
可惜五点就要化妆了。
奥兰多在拍摄的时候彻底搞砸了,所以当彼得遣走的是斯图尔特而不是他的时候,他感到很惊讶。斯图尔特很得体地道别了,但奥兰多心怀怨恨。
第七周奥兰多的脚都抬不起来了,但大家都很忙而他又长得太漂亮了,缺乏睡眠对他的美貌并没有造成真正的威胁。奥兰多开始明白为什么他被雇来演这个角色了。
他看着镜子,把一根纤长的手指按在他鼻子那小小的弯曲上,那个他总是花那么多时间蹙眉而对、露出不悦之色的小小的弯曲。奥兰多不确定何时开始这已变得不重要,就象赢得友谊和受欢迎也变得不再重要了。
奥兰多在片场很受欢迎,因为他总是实话实说,而这通常会引来笑声。
当他们剪掉奥兰多的头发时,他好想哭,无论莉芙在不在身边。
他看着镜子,用颤抖的手掌抚过他被剃过的脑壳,不禁想到,他从来没想过要了解自己的这一面。
第八周维戈来报道了,他经过这个顶着可怕发型、卷曲着苍白手指的男孩身旁。
当奥兰多被彼得的通告惊醒时,多米使劲踢了他的小腿一下,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化,
还没有。
10-26-99 你好拽⑵啊
“你有在听吗?”
奥兰多的头猛地抬起,多米皱眉了。
“抱歉,” 奥兰多嘟囔着揉了揉眼睛。
“你起来太晚了,奥利,你好拽啊。”多米说,脸上撑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奥兰多对他微笑,但笑容里缺乏真正的欢乐。他只是为多米没生他的气感到庆幸。
“那...你说的是?”
“你跟维戈说过话了吗?这家伙挺拽的,伙计。你们倆会很合得来的。”多米对奥兰多说话的样子活象对方是一个穿着维可牢魔术贴绊带球鞋的5岁小孩。
“还没呢,”奥兰多说,于是多米抓着奥兰多的手,把他从化妆椅上拉起来。奥兰多的精灵妆容才上了一半,粘好了一只尖耳朵,假发乱蓬蓬的还没编辫子。他看上去绝对是一个扮装女王的拙劣借口。
“快点,他在临时流动餐厅里!”
奥兰不情愿的往后躲,但多米比他清醒,在过去的三天里睡了不到三小时的状态下,奥兰多被直接押解到临时流动餐厅里,一脸惊骇。
他迷迷糊糊地想,管尖耳多的女化妆师回过头来会不会念他不负责任。无论如何她都会念他的了,每天早上粘耳朵的时候他基本上都在打磕睡。
当多米把他推向角落里那个安静的男人的时候,奥兰多咕哝着,“我不知道”,奥兰多往前绊了一下,正好踩在维戈的脚趾上。那男人从摊在膝盖上的书上往上看。
“哎,维戈,帮忙让这笨蛋保持清醒,至少半秒钟。”多米说着,用臂肘在奥兰多的腰间猛戮了一下,然后迈开他哈比人的步子去把一条死鱼放在伊莱亚的车子里,或者去干别的好玩的事去了。
“我们见过面吗?”维戈问,奥兰多打了个呵欠。
“见过,不过那会儿我还没装扮成精灵。” 奥兰多解释道,边把头发往后拨。
“啊。”维戈笑了,“奥兰多。”
“你在这儿。。。适应得怎样?” 奥兰多问,他坐立不安。他想坐下让他的头有个依靠,于是他坐到维戈对面。这个男人奥兰多看着不觉得很拽的样子,只是很安静和亲切,也许吧。
“噢,跟预期的差不多吧。”
“那就好,” 奥兰多说,试着保持他抬头的姿势。他掐自己的大腿使自己更清醒一些。
“你呢?”
“我?”
“对啊,你适应得怎么样?”
奥兰多抬起下巴看着维戈的眼睛。“嗯”,奥兰多说,他的眉毛打结。“你知道,”
“怎样...?”
“一切都很棒啊。” 奥兰多的头垂下来了。
“你看上去有点...”
一阵柔和的鼾声。
“难以置信的疲惫。”维戈把话说完了。
维戈看着年轻人靠着桌子安顿下来,轻柔地闭上了双眼,眉毛却依然紧皱。
“好拽啊。”他想,微微笑了笑。
10-29-99 “路”有所值⑶
维戈被强拉到酒吧去,多米和比利一边一个夹着他。伊莱亚在后面跑着追上来,嚷着让他们等等他。
维戈无奈地笑出了声,他已经感觉到了一点这帮家伙即将引发的疯狂。
哈比人把维戈带到他们经常去的酒吧,把他按在舒适的卡座上,并批准他(真是太殷勤了),给在座的每个人买一巡酒。
“你是个慷慨的人,”多米说道,边向酒保点酒,边用一只胳膊亲密地搂着维戈。“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多米看来已经有点醉了,但维戈很快意识到,多米的醉是一种常态,要不然的话,就是他小时候撞坏了脑子。
“是吗?” 维戈问,边把他的剑威胁性地横放在桌子上。比利大笑起来,伊莱亚则被脆饼干噎着了。
“对,那就是为什么我知道你想给你的新伙伴一片橄榄叶以示友好,不过换了用酒而已。”多米据理解释道。
“嗯,我不能反驳这种逻辑。”维戈说,边掏他的钱包。
他们喝了不少,四个人里,维戈不知为何保持着惊人的清醒,哈比人呢(主要是伊莱亚),已醉得一塌糊涂了。
就在那会儿,维戈发觉没有个清醒的人跟他说说话还真无聊,这才意识到奥兰多没跟他们一起。在他印象中,他们四个人多数时候总在一块混。
“奥兰多呢?” 维戈问,同一根长长的手指戮了戮多米。多米耸了耸肩,把一罐啤酒往回扔。
“奥利?” 伊莱亚打着嗝问道,“漂亮。”
这引发了整桌人的狂笑,维戈还没见过这么有趣的事情,三个喝得烂醉的哈比人拿一个不在场的人开心。他们看来没有意识到,多米甚至因为奥兰多没把他们当会事儿而感到有点心烦意乱。
“奥兰多今晚表现得象个傻瓜,”多米宣称,而大家都表示同意。“一个多愁善感的傻瓜。”
“先生们,”维戈站起来说,“我想是时候向你们道晚安了,我想用自己的一双脚走着出去。”
“真是个轻量级,” 伊莱亚含糊不清地说,接着倒在了比利的身上。
酒吧的服务生又拿来了另一巡酒,维戈坚决地拒绝了,同时付了帐。
当维戈走向出口的时候,多米朝他喊了声 “Cheers!”
夜空很清澈,维戈很容易就找到了自己租用的车子,他小心翼翼地把他的剑放在车的后座上。这制作精良的武器对他来说已经变得很重要了,即使他刚到剧组仅仅几天时间。
他发动汽车,回想他和那些男孩们一起度过的傍晚。他不禁笑了,他最近很少外出。他在洛杉矶一直过的是波希米亚隐士般的生活,或者至少他是那么认为的。
真的,他一直都在常轨上运行。
来新西兰是他这年里最正确的决定,他已经知道了这一点。这里的空气是如此清新,如此真确。
他体内的一点酒精使他处于轻松愉悦的微醺状态。他决定到拖车上拿回他去酒吧前落在那儿的剧本。
这额外的一段路不用绕道,而他发现自己很享受这穿越新西兰秀丽田园风光的几里路。一切都那么绿油油的,沐浴在月色中,夏天的脚步很近了。
月半弯,繁星满天。他要把这一切吸入体内。凝神间,他几乎开过了停放拖车的小小营地。
驶入小小的临时停车场,他注意到拖车里透出一点灯光。
“一定是忘了关灯了。”他想,边把钥匙插入锁孔。门没锁,他把钥匙拔出来的时候门自动滑开了。“我不可能这么粗心的,我知道我锁了门。”
他小心翼翼的跨进拖车里,看到浴室里灯火通明。门半开着,浴室是空的。
“好奇怪啊。”他自言自语,当他听到身后轻微的响声,他很快的转过身来。
眼前的景象令他的目光柔和下来,奥兰多姿势别扭地蜷缩在双层床铺旁边破旧的沙发上。奥兰多睡得很沉,很平静,他透过微张的嘴唇舒缓地呼吸着。
维戈微笑了,他找着他的剧本,在奥兰多身旁蹲下来。奥兰多身上半裹着斗蓬,维戈能猜到年轻人还穿着他莱戈拉斯的戏服。
“奥兰多,” 维戈低语,轻轻地戮了戮他的肩膀。奥兰多呻吟了一下,眼睛扑闪着睁开了,然后大大地打了个呵欠。
“嗯,要开拍了吗?”他迷迷糊糊地问,维戈笑出了声。奥兰多的眉心打结,维戈笑得更厉害了。
“有什么好笑的?”
“你怎么能准备开拍啊?你都没粘耳朵。”维戈温柔地说,奥兰多倒吸一口冷气,疲倦地坐起来,马上伸手摸自己的耳朵。
“操,” 奥兰多诅咒道,双手按着他那被剔过的头。“操,我需要一分钟。”
“奥兰多,”维戈说着,把手放在疲倦不堪的男孩肩上。
“我只要找到我那该死的假发...”
“奥兰多!” 维戈加重了语气,忽然觉得这样并不有趣。奥兰多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神空洞而狂乱,他的脸颊一片深红。
“怎么?” 奥兰多站起来靠在身后的双层床上。
“现在是11点,”维戈告诉他。奥兰多没反应。“现在是晚上。”
奥兰多面无表情,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地摇了摇头。“噢”
他挤过维戈身旁,弯身收拾放在化妆椅上的衣服。维戈看着奥兰多挣扎着把他的鞋子衣服塞进一个小塑料袋里,他挽着提带的手在发抖。
“奥兰多,” 维戈发现自己又脱口而出,但奥兰多没听见,他在维戈眨眼之间走出了门口。
维戈留神跟着他,一到室外,奥兰多象空气一样轻盈,维戈停在了拖车梯子上。奥兰多转过身来,眼帘半垂,睫毛纠结,他看着维戈,眉头紧锁。
“我知道我的样子准是很滑稽。”他就说了这么一句,然后转身离去。维戈觉得这非常非常不对劲儿,于是他跑着去追奥兰多,请他先别上他的吉普车。
“对不起,” 维戈低语道,挑起嘴角给了奥兰多一个微笑。
“没关系,反正人人都拿我开心。”他回答说,躲开维戈。“只是,”他的声音低下去了,“我感到非常困惑。”
“你睡着了。” 维戈指出,奥兰多点点头。
“我知道。”
“干嘛睡在拖车里?”
“我不是有意的,你们走后,我盹着了,然后...”
“很抱歉我把你吵醒了,你看来很需要睡眠。虽然如此,那个沙发睡起来可不怎么舒服喔。”
“是不舒服。”
“我能问你个问题吗?”维戈往前靠了靠,奥兰多皱了皱眉。
“当然可以。”
“你睡眠有问题?”
奥兰多舒了口气。“是的,来这儿之后就这样了...我妈说我会慢慢调整过来,不过...”
“嘿,没关系的,” 维戈微笑道,“我每到一个新的环境都得花时间适应,你需要的是放松自己。”
“对。” 奥兰多茫然地说,维戈的微笑有点僵了。
“我来送你回家——回公寓吧,”维戈提出,“你看起来很困。”
维戈意识到他这会儿说这话有多蠢,奥兰多倒是点了头。奥兰多看起来很困,奥兰多总是很困。,
路上两人都很沉默,奥兰多时不时给维戈指出路标。
当抵达奥兰多的公寓时,维戈无声地惊叹了。
“我知道,” 奥兰多低语道,“大海很美。”
“我觉得这儿令人很放松。”
“虽然我这儿没纱窗,有时候我晚上就让窗户开着。然后我会被这些带刺的大虫子叮咬。。。不过能吹着海风听海浪声,还是很值得的。”
维戈看着奥兰多慢腾腾的嘴部动作,那些字句都是费了不少劲才说得出来的。
“我们别破了咒,” 维戈鼓励他道,“快把你的磕睡虫带上床吧。”
奥兰多看着维戈微笑了,“谢谢你载我一程。”
“不用客气。”
奥兰多下了车,看上去就是一个疲倦的精灵,维戈向他报以微笑。
“明天见。”
“清早见。” 奥兰多补上一句。
然后就只剩下维戈和海浪声,是的,走这一段路还是很值得。
译者注:
(1)Stuart Townsend,阿拉冈的第一人选。
(2)原文是wild,同时用在V和O身上,我抓破头,只能翻成“拽”。
(3)原文是worth the trip,勉强翻成“路有所值”。